殷凯生:避免哮喘误诊误治并非一件难事

根据最近发表的一项慢性病流行病学调查,我国20岁以上的哮喘病人有4000多万,而哮喘病有一半以上都是儿童,所以中国大概有大几千万的哮喘患者。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哮喘在中国的患病率还在不断攀升,而且哮喘的临床表现也日趋不典型,故容易造成误诊误治,国内一项调查显示,其延误诊断率高达42%。

针对这一问题,中国哮喘联盟总负责人(之一)、原江苏省人民医院呼吸科主任殷凯生教授在接受严道医声网采访时说道,目前我国70%以上的哮喘病人控制仍不理想,远远低于目标控制率,这与对哮喘认识不足,误诊误治频出现有很大关系。作为国内哮喘疾病治疗领域的权威专家,殷凯生教授特别强调,哮喘的控制需要规范诊疗和患者自我管理并重。

如何成为哮喘“会者不难”的那个人

“有的哮喘病人长期被当做气管炎来治,结果是病人受罪还花了很多冤枉钱”殷教授表示,“不是所有的气喘都是支气管哮喘,也不是所有的哮喘患者都有气喘症状”。有很多其他疾病如心功能不全、气道肿瘤、心衰、过敏性支气管肺曲霉病等也会出现气喘症状。也就是说气喘症状不是支气管哮喘患者的专有症状。

反过来,不是所有的哮喘患者都有气喘症状,比如咳嗽变异性哮喘,这个病唯一的临床表现就是咳嗽,或者以咳嗽为主要表现。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殷教授分享了一个咳嗽变异性哮喘病人长期被当成气管炎治疗案例:

有一位病人辗转几十家医院找到殷教授,病人主诉自己反复咳嗽40年,甚至还多次因咳嗽住过院,花了几万元,用过许多抗生素和镇咳药,咳嗽症状一直没有好转,严重影响到患者的工作、生活与睡眠。通过仔细询问病史和体检,殷教授发现,该患者以夜间干咳为主并伴咽痒,胸片除肺纹理增粗外,余无明显异常,有过敏性鼻炎(经常鼻痒、打喷嚏、流清涕),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他判断这个人患有咳嗽变异性哮喘的可能性比较大。通过肺功能和支气管舒张试验、呼出气一氧化氮(FeNO)检测等相关检查,这个病人被诊断为典型的咳嗽变异性哮喘。殷教授只给患者口服了几片舒张支气管药和抗过敏药,当天晚上该患者的咳嗽症状就明显缓解了,再经过后来增加的含有吸入性糖皮质的吸入药物的维持治疗,至今未再有咳嗽症状。

“从这个典型病例可以看出,并不是所有的哮喘都会喘,咳嗽症状也可能由支气管哮喘引起。正确诊断十分重要,只有正确的诊断,才可以避免滥用抗生素等错误的治疗”殷教授一再强调说。

哮喘误诊率很高,如何正确诊断,避免误诊误治?殷教授直言“这件事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根据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殷教授总结出一套规律:

如果病人不气喘,只有慢性咳嗽,通过支气管炎止咳治疗效果不好, 就得怀疑这个病人是不是以咳嗽为主要表现的特殊类型哮喘。咳嗽变异型哮喘的咳嗽是有特点的,可以问病人几个问题:

第一个,是不是以干咳为主,少量白痰或没有痰?

第二个,是不是晚上和凌晨咳嗽严重?

第三个,有没有鼻炎?有无鼻子痒、打喷嚏和流鼻涕的症状?

如果以上问题病人回答肯定,尤其是第三点,那就高度怀疑这个病人是咳嗽变异型哮喘。当然还要仔细询问病人是否患有胃食管反流病,因为胃食管反流也是引起慢性咳嗽的一种较为常见的原因。

咳嗽变异型哮喘的治疗的治疗原则和方法,与典型的支气管哮喘相同:

(1)首选吸入含有吸入性糖皮质激素(ICS)和具有舒张支气管作用的ß2受体激动剂的复方制剂,疗程不少于8周;

(2)白三烯受体阻滞剂(孟鲁司特钠)每次10毫克,每日1次和抗过敏药物开瑞坦每次10毫克,每日1次口服.

通过上述治疗方案治疗后,病人通常1周内症状改善,如果治疗后患者的咳嗽症状没有明显缓解,就要寻找是否合并其他的引起咳嗽的病因(例如胃食管反流等)。仍然治疗无效时,则需通过特殊检查(例如副鼻窦CT片、食道下端pH测定,甚至纤维支气管镜检查等)排除其他相关疾病。

哮喘可能与过敏有关,少数哮喘病人可能“不药而愈“

“大部分哮喘病人需要通过药物来控制,也有少数病人不需要用药”,殷教授分享了这样一个病例:

有一位61岁女性患者来看殷教授的专家门诊,患者主诉晚上有发作性呼吸困难,发病时喉咙发出“鸡鸣音“。在门诊体检和胸部CT检查均未发现异常。殷教授诊断她患了支气管哮喘。但并没有马上给它开治疗支气管哮喘的药物处方。而是继续仔细的询问患者:问她一共喘了多久?她说半年。问她患哮喘之前一段时间内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有无变化,比如装修,买新家具,或者养宠物?

当殷教授提到宠物,患者马上补充说“宠物?有啊!半年前我刚刚退休,女儿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寂寞,给我在夫子庙市场买了一个鹦鹉……”殷教授又问:“那只鹦鹉是你生病前还是生病后买的?”那位患者回答说“生病前半个月左右买的“。听到这里,殷教授就怀疑她的哮喘病可能与这只鹦鹉可能有关系。

殷教授告诉患者,暂时你不用药物治疗,回家后两个礼拜再来复诊,但是叮嘱她要做这样做:回家后第一周让女儿把鹦鹉拿走,你不要与鹦鹉有任何接触。第二周再把鹦鹉拿回来,看一看你的病情有什么变化。两周后,这位患者准时来复诊,她见到殷教授就开心地说,“殷教授,我知道我的哮喘是鹦鹉引起的了!因为鹦鹉不在家的那一周,我的病一次也没有发作。鹦鹉再拿回家后的当天晚上,我的气喘病就有发了。”

殷教授说,像这位女士就属于典型的过敏性哮喘,只要查到致喘原因并能够完全避免,不需要用药治疗也可有效避免发病。可惜这样的情况比较少,大部分患者搞不清致喘的原因,或者尽管知道其支气管哮喘的发病可能与尘螨或某一些花粉有关,但无法避免……“不少门诊医生只重视胸部CT、心电图和血常规等实验室检查,不重视患者的病史的询问与采集,也是导致不能及时发现患者致喘病因的重要原因“殷教授坦言。

在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哮喘还不能实现根治。“在临床中,我们能做得一般是控制,而不是根治,因为很多慢性病,包括哮喘、糖尿病和高血压等,是无法根治的。治疗后十几年不再发病,可以视为“临床治愈”,但是,如果遇到严重的致病因素(如重感冒或高浓度过敏原的接触)这些患者还可能再犯病。”殷教授如是说。

为预防哮喘复发,殷教授给病人以下几点建议:

第一,要遵照医嘱。不听医生话,依从性差,结果就容易复发。所以病人第一要遵照医嘱,不能擅自加药或者停药。

第二,长期用药。慢性病需要长期天天用药,即使不发病也需用药,就像高血压,如果等到发生“中风”了再去用降压药就为时已晚。

第三,要注意环境因素对支气管哮喘的影响。比如过敏原尘螨是一种肉眼难以发现的小昆虫。它喜欢藏在枕头、沙发、地毯、被褥、长毛绒玩具和室内灰尘里面,所以枕头要定期换,床单被褥要经常洗,要用吸尘器和湿布做清洁。

第四,忌口的问题。有些中医强调忌口,认为海鲜、鸡蛋、鱼肉、牛奶等所有哮喘病人都不能吃,但是殷教授认为没有必要什么都忌,否则会造成营养不良,降低机体的免疫力。当然,如果确认某位患者对某种食物(例如花生或螃蟹)过敏,只要吃一口就会引起严重的哮喘发作,这样的食物终身都不能吃。

规范哮喘诊疗,中国哮喘联盟一直在努力

为了推广哮喘的规范化治疗,提高我国的哮喘防治和研究水平,在钟南山院士的关怀下于2005年6月4日成立了中国哮喘联盟。中国哮喘联盟是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哮喘学组组织和领导下的全国性哮喘防治机构,作为中国哮喘联盟的总负责人之一的殷凯生教授说,中国哮喘联盟成立的初衷很简单,就是通过加强与各地哮喘防治机构的联系,规范哮喘治疗和提高哮喘防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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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山院士与殷凯生教授

“这个组织的最大优点是它涉及的面比较广,全国各个省市都有人参加,活动搞的也比较多,面向临床,面向基层,取得很多成就。”殷教授很欣慰地说道。

关于中国哮喘联盟的具体工作,殷教授向严道医声网一一列举出来。

1. 成立哮喘专病门诊:很多医院成立了哮喘专病门诊,以前哮喘病只能去呼吸科门诊,现在可以去哮喘专科门诊,病人得到了规范的诊治与管理。

2.全国进行巡讲:在联盟的组织与带领下,联盟成员跑遍了全国所有地级市和部分基层医院,结合国情,介绍国际和国内哮喘防治指南,提高了各级医院对哮喘防治的规范化。这种巡讲达到了几百场,普及面很广。

3.基层做义诊:中国哮喘防治联盟的专家团队每年都要到基层给老百姓做义诊,尤其是边远的革命老区,延安、遵义、井冈山、盐城和四川广元等,都有联盟的足迹,除了查房、义诊,还送书送药,得到了当地群众和医护们的欢迎。

4.哮喘日的宣传活动:每年5月的第2个周二是“世界哮喘日”,这一天在各地哮喘联盟的组织下开展宣传活动,向哮喘患者和社会公众宣传哮喘防治知识。各地哮喘联盟组织了形式多样的义诊、讲座、发放宣传资料等活动,并通过各种媒体向社会各界进行哮喘防治知识和规范化治疗的宣传。

5.哮喘防治指南和专家共识的编写:自联盟成立以来,多次组织专家对支气管哮喘防治的指南和共识进行了编写和修订。这些指南和共识成为临床医生实际工作的重要依据,具有直接的指导意义。此外,这些指南和专家共识不断为临床医学推出新理念、新知识,也为不断提高医生对疾病的认识、诊断与治疗水平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6.建立了中国哮喘联盟网站(www.chinaasthma.net): 并且正在像钟南山院士(联盟的顾问)期望的那样,它成为了”哮喘患者的指南针。呼吸医师的加油站,研究与交流的平台”。

殷教授提到,中国哮喘联盟的成立是我国哮喘防治事业的重要里程碑,最近全国多中心调查结果显示,我国哮喘总体控制水平提高了,对疾病的认知也有了显著提升,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这提示了联盟所做的教育和管理工作已见成效,哮喘防治工作也取得了长足进步。不过,他再此强调,我国哮喘防治水平距离我们的目标还有很大差距,任重而道远。

殷凯生教授

出诊医院: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江苏省人民医院)

出诊时间:周一上午,周二下午

专家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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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二级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呼吸专业委员会顾问兼江苏省名誉主委

《中华哮喘杂志电子版》副总编辑

中国哮喘联盟总负责人(之一)

获“首届中国呼吸医师奖”、 “中国医师奖”、  “江苏省突出医学成就奖”、“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 、 “中国呼吸医师终身成就”荣誉称号

参加GINA及我国哮喘、咳嗽等多部指南和专家共识的撰写与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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